李晓:中国足球这么多年没冲出亚洲 钱倒越赚越多了

2019-09-27

  稿件来源:新闻晨报

  这是足协的一间办公室,平时不带队训练的时候,李晓泡上壶茶,到各个房间走动走动,和同事分享自己关于国际足坛时兴技战术的见解。“足球一直在变,以前是532防守,现在是235进攻。我天天在研究这些,如果突然一个环节丢球了,后面人少,只有23,这时候要求队员怎么办?我们训练的时候,就会有意识地进行场景模拟,某个位置的队员达不到要求,就把他单独拉出来练。”

  他当然也关注中超,但有时也看不太懂了。“我们那会儿一到比赛场上,不过人难过的,总归要想办法突破的。”他感叹,“不像现在的比赛,一到边上有人上来抢,马上传掉。”作为当年上海滩著名的一匹边路快马,速度和过人一直是他引以为傲的。在国家二队测速度,他30米跑出3秒8,100米11秒6,“30米是我的强项,但是范志毅比我还要快一点,他是3秒7多。”而且他体能也出色,要人命的体测对他来说不在话下。范志毅速度快,但体能却是老大难。“像我这种不太有的,说起来也是有点遗憾,本来,还可以更加结棍的……”

  李晓在上海足球史上是一个难以被划分归档的人,他经历了从体工队到职业化的过渡,前脚踏在职业化,后脚留在体工队。两边都沾到一点,又都不彻底。岁数比他大一点的,像唐全顺、李龙海、鞠李瑾、林志桦这些原来上海队的主力,或主动或被迫(因为体测)留在了过去;比他小几岁的,比如范志毅和毛毅军,顺理成章跨进职业化,并最终实现了功成名就。

  他呢?曾在中国足球职业化的第一年短暂地闪耀了一下,但光芒转瞬即逝。因为一场肝炎歇了一年,一切急转直下。他一直踢到2002年底才结束自己的足球生涯,并在1998年成为了第一个加盟外地球队的上海籍球员,这在当时不是一件小事。

  “我那场肝炎生好回来,谢晖他们都出来了,自己的状态也差了很多。去浦东呆了一年,踢甲B联赛。后来正好和武汉踢比赛,他们队里有蔡晟,是国家队的室友。问了问我的情况,意思让我去他们那里。他们总经理也来找我谈,我觉得第一那边收入比较高,二是踢甲B也没太大意思,因为大家的关注点都在申花身上。”

  由于之前从未有这样走出去的先例,所以遇上了很多阻滞。阻滞不仅来自俱乐部,更多是来自市足协的层面。“开始的时候不让我走,搞了半天,因为我是第一个走出去的,所以花了很多功夫做工作。我最后和领导说,自己去踢个一两年,还是会回来的。后来我也真的回来了,还是回的浦东。当时我33岁了,结了婚,觉得老分居两地也不是回事。”

  “宇宙太大,人太渺小”

  四分之一个世纪过去了,再想起那场肝炎,李晓叹一口气,“天命不可违”。

  徐根宝后来在自己的《风雨六载》里写到这段旧事,“在昆明冬训期间,李晓被查出患肝炎。在1994年甲A中,我们队进了36个球,李晓一人就进了11个。李晓除了能得分外,还在于他的穿插和突破给瓦洛佳创造了很多机会,瓦洛佳也进了10个球。” 

  他点点头,“1994年第一场踢沈阳海狮,第一个球我踢进去的,助攻了两个,3比2赢了。”这个球的意义在于,它是申花迈入职业化时代的第一个进球。这一年的最后一个球也是他打进的,“最后一场和延边敖东,我们最后1比0赢他们的。如果打成平局,就不是第三名了。这年的目标是保六争三,最后圆满完成任务。真的哦,穷拼了。后来是瓦洛佳一个头球,我一铲铲进去了。”

  这年他参加了广岛亚运会,打入5球,成为中国队的头号射手。“回来后请我吃饭的人太多了,出去喝酒,本来自己也不太会喝,但经不住热情,喝了很多。我这个人也蛮怪的,玩归玩,训练也很卖力的,最后累到了。也可能是因为吃了很多消炎药,头孢这种,这样把肝吃坏了。”

  他承认,当时毕竟不是很职业的。“1994年钱也赚不多,就是有点名气,社会上很多人想结交你。现在球员都赚1000多万,他们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了。有饭局,到个场,就走了。”

  是1995年1月14日这天查出来的,他后来跟朋友说,“这不就是‘要西了’嘛!”经过了第一个职业化赛季的成功,亚运会成为巅峰,之后没有缓冲,直接从巅峰跌进谷底——简直是人生最大的讽喻。

  他当时是什么心情呢?隔着25年,现在即便有心追忆恐怕也是想不起来的了。多少人后来对他表达惋惜之情——如果没有这场肝炎,他的巅峰状态至少还能保持两到三年。如此便能分上一杯职业化的羹,也不能说他没分到一点羹,但真是非常非常有限的。

  索性再晚生几年踢到现在的话,更加赚得不得了。我们不能万事都用恶俗的金钱来衡量,但中国足球有其特殊性,回顾过去二十多年的职业化历程,除了钱多了交交关关,别的全都不值一提。“足球发展的规律是这样的,但发展到现在有点畸形了。这么多年没冲出亚洲,钱倒越赚越多了。我有时候会想到外面这种红的黄的蓝的自行车,一哄头,哄过了就扔垃圾堆里去了。”

  李晓平时话不多,喝了酒以后多一点。这时候他就会谆谆教诲身边年轻的朋友,“宇宙太大,人太渺小了。他眯起眼咂一口老酒,“你就是一个人而已,力量太有限了,什么都改变不了。”